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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个剩女

作者:weiweir
发表:2015-08-05
点击:1739 次
类别:青春爱情生活

2003年7月,非典差不多结束,连毕业论文答辩都省略了,我们被学校扫地出门。同班的圆容要留下来实习打工,我要考研,租房子是当务之急。

一到毕业季租房价格普遍水涨船高。家里有远方亲戚在城南有个空置的平房,可以免费给我住。我兴冲冲去看了,那是一间典型的老城南房子,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地,屋内是阴暗潮湿的霉味。让我意外的是,那间房竟然住着两家人,中间只隔了层布帘子。帘子后面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,听声音是一位暮年独居老太。

那咳嗽声让我提心吊胆,担心她随时可能接不上气。我连与老人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,赶紧关了门走人。

初出校门,圆容打理生活的能力让我惊艳。竟没费什么周章,她就在陶谷新村一带租了个床铺,听说我没地方可搬,喊我过去跟她同住。

圆容一手拖着一个巨型拉杆箱,一手端着饭盆脸盆脚盆,精神抖擞地领我去看她找的落脚地。二房东是个30岁不到的男人,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在门口等我们。一个八九十平方的老公寓,被隔成了四个房间,每间房住着三四个人,全是女生,有大学毕业不久的学生,也有自考本科的。

那时候,“蜗居”一词还没有流行开来,却在现实里每天上演。二房东指着其中一间房的一个角落说:“这个房间现在住了两个人,还有一个床铺空着,你们自己把单人床换成高低床,一个人一个月180元,你们就可以住下了。”圆容硬是将价格砍到150元。

租下房子,她从二手讨论版上物色到一个九成新高低床,只要100元,要求上门自提。圆容找了辆三轮车,从雨花一路押送到陶谷新村,整个过程一气呵成。那时候,我觉得圆容能干得像个汉子。

刚开始,圆容去了一家媒体实习,跑突发新闻,每天接一些神经病一样的爆料,日子过得挺糟心的。有小猫卡在楼板间救不下来了,她要去看大家如何救小猫。哪里自来水管道破裂,她得去看淹成啥样了。哪条路出了车祸,如果轮到她值班的话,再血淋淋的现场,即便夜里两三点,她都得去看车祸现场。

圆容暗恋一个年长五六岁的老记者。周末不惜重金买了一身黑色连衣裙,周一一早把只是实习的自己收拾得像去参加宴会。为了保持难得的高贵淑女形象,抠门到天天吃泡面度日的她,那天早晨破天荒地打车上班。

可晚上回来时,她黯淡得像个晒干的茄子,滋溜地吃着泡面,忽然哭出声来:“这日子没法过了,真他妈的让人绝望。没钱,没男人,天天去看小猫小狗还有死人。没有男人正眼看我。”圆容已经开始哀嚎了。

她把泡面碗一推。“老娘不吃了,走,请你吃烤串。”

夏天的夜晚,圆容请我吃了一串又一串的烤串,喝了一罐又一罐啤酒,结账的时候,拍出一张票子。“一百,不用找了。”抠门的她,第一次阔气逼人。

在巷子口,圆容称了一个西瓜。喝得醉醺醺的她,抱着瓜走了两步,就失手将瓜摔在马路边了。瓜在马路上砸得稀巴烂,如同这看不到未来的人生。

圆容突然蹲下去,捡起一块瓜瓤朝上的瓜,大口大口啃了起来。我也捡起一块,陪着她一起啃。我们啃得满嘴满脸满手都是悲凉,还抹抹嘴嚷嚷着“甜死了”。

三个月后,圆容换了份工作,去了一家珠宝公司做企划。她重新找了房子,搬去了公司旁边。我跟她的联系日渐稀少。偶尔,从报纸上她那家公司的软文广告上,会看到她的名字。

听说,圆容新工作如鱼得水,攒了钱,在城南买了个小房子。只用了两年,在公司,她就给自己争取到了一次出国际差的机会,到欧洲半工作半游玩了一圈。过了两年,又听说她开始买第二套房子了。我们后来只在QQ上闲聊过一次,她说自己最近很忙,念了一个MBA班,还读了一些营养师的课程。

毕业十年的同学机会,圆容没来参加。听联系上她的同学说,她辞职了,去欧洲自费游学半年。前阵子刚到过英国,还在班上一个嫁给英国人的同学家小住了两天。那个英国同学在班级群里说:“圆容还是那个样子,不知道整天想什么。33岁了,也不没个男朋友,应该是班上最后一个剩女了吧。”

毕业十年。我仔细一想,我差不多也快十年没见到圆容了。后来别人嘴中的她,与我记忆中的她大相径庭。我一直记得她押送高低床坐着三轮车凯旋而归,记得她半夜在路边啃烂西瓜却笑得像个傻货。

我琢磨,她这些年估计都在努力做一件事,就是让自己变得有钱,结交有钱人,让自己变得像个贵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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